信報專欄 | May 20th, 2009 |

2009-05-20刊載於《信報》專業眼
上周四下午,正當特首曾蔭權在立法會大樓走廊繃緊臉,為自己的「六四」言論向公眾致歉時,立法會議事廳內正召開近年罕見的一次大型公聽會,坐滿了五十二位關注代表,就廣深港高速鐵路項目提出意見。三小時的聽證會氣氛熾熱,幾位代表輪番落淚,可惜曾蔭權沒有在場聆聽,無法第一身感受到他作為特區首長,竟然與人民如此疏離。
高速鐵路項目是曾蔭權在二○○七年宣布的十大基建之一,連接全國高速鐵路網,只要設計得宜,對香港城市發展有舉足輕重的積極作用,理應全速推行。本來一個耗資四百多億元的龐大項目,在實施過程中,吸納公眾意見和參考科學論證,不斷修正完善,選取最優方案,是正常不過的程序。
壓力煲容不下異議
但首長工程的特色卻是活像一個壓力煲,首長把欽定的方案和死線早早放在煲內,無論公眾意見和科學論證確認這些指令如何不合理,主事官員都得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壓緊煲蓋,不容任何迴旋餘地。上周聽證會上,縱使從學者到民間團體、從區議會到新界居民,紛紛提出合情合理的質疑,邱誠武副局長率領的一眾官員只能作些無奈的回應,這便是個鮮明的例子。
高鐵項目的核心課題只有兩個:如何為香港創造最大效益?如何善用土地資源?
前者的答案很簡單:利用高鐵把全國大城市的人流和資金流帶到最能促進本土發展的地方。廣州市設有兩個高鐵站:一個在外圍的虎門,另一個在番禺區石壁鎮,距離廣州市中心十四公里。深圳原來打算只設一個龍華站,後來定加設福田站以方便市民。九鐵在規劃時曾考慮把總站設於錦上路,因此西鐵錦上路站規模特大,但後來特首拍板把總站設在西九龍。現今官員找理由護航,不敢提廣州市為何把總站設在市中心外的新區,不敢提為何大廣州市和深圳市都分別有兩個車站,香港卻只獲「恩准」一個市區總站,不能在新界加設一個香港北站。難道新界不需要南下的人流和資金流?難道新界三百多萬人是次等公民?
另一個關鍵是善用土地資源:按照目前設計,雖然全長二十六公里的鐵路均是地底隧道,但中途須有一個緊急救援站,並且由於西九總站地方狹小,必須在走線外圍加建一個列車停放處,共需地二十七公頃。政府在去年十一月憲,徵收石崗菜園村一帶土地,理由是「對市民的影響減到最少」。徵收私人土地從來都是一個極端敏感的政府行為,所以策官員一般會先做好詳盡調查,更會先與持份者溝通,才走到最後憲收地的法律程序。
令人詫異的是,政府在聽證會上默認至今未有就不同收地方案進行「社會影響評估」(那又如何確定「對市民的影響減到最少」?),在刊憲前兩次諮詢元朗區議會均未提及菜園村收地方案,更未有直接諮詢菜園村的五百多名村民。更有甚者,環境影響評價報告須待今年中才完成,能否取得環境許可證還是未知之數(九鐵當年建設落馬洲支線時,就曾經因為未能通過環評而大幅修訂方案),卻偷步於去年底開始收地。菜園村是一片完整的可耕農地,附近有很多土地質量差劣的廢車場和貨櫃場,從善用土地的角度考慮,政府是否應該率先徵用這些半發展、半廢棄的棕色地帶,遠勝於徵用一些未受破壞的耕地,以保護本土農業和鄉郊景觀?
一連串的問題,政府官員都以目瞪口呆回應。大家相信港鐵和政府部門內專業人員的水平均遠勝於此,為何落至現今方寸大亂的田地?首長工程的禍害豈不彰彰明甚?
鄭經翰言論令人心寒
上周鄭經翰撰文,表示我反對成立「發展機遇辦事處」是由於「不信任以曾蔭權為首的特區政府」,以及我憂慮發機辦成立後,會因政治權力介入而削弱專業獨立,損害公眾利益,其實是為了「維持專業人士的霸權和利益」。這種推崇人治,漠視制度的論調,是否顛倒黑白,大眾自有公論。若果鄭經翰上周到過聽證會,親耳聆聽年近八十的菜遠村陳錦霞婆婆,穿上最光鮮的紫色綢緞,用哀怨沉鬱的聲調,以「田野中無助的蝸牛」來比喻耕墾了幾代人的村民,懇請政府不要「大開殺戒」,他便明白代表曾班子高喊「你信我喇」,只會令人心寒。
但最有趣的,是鄭經翰代表曾班子宣示了一個前所未聞的政策目標:「打破大地產商的壟斷,鼓勵公平競爭……。讓中小型地產商和個別業主也有機會參與發展」,原來是成立發機辦的主因。果真如此,立法會有必要請林鄭月娥解釋,政府是否已經確認大地產商壟斷損害了公眾利益,發機辦是否打破壟斷的最佳工具,政府會否陸續恢復拍賣土地、拆細地皮、重建居屋等一連串措施,達致公平競爭的目標。
沒有安全閥的壓力煲最終只會爆破,這是千古不滅的道理。
公共專業聯盟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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