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專欄, 文章 | January 15th, 2010 |
2010年 1月15日 刊 《信報》專業眼
上週五晚近十一時,我擠在立法會大樓門外的一萬市民當中。四周由未滿十歲的小朋友至七八十歲的公公婆婆,都在為又一次與泛民議員攜手令高鐵西九方案撥款延期而歡呼。有人擊掌慶祝,有人抱頭痛哭; 你不會看不到,大家對自己的城市的熱愛。
台上講者總結發言時,要求政府撤回西九總站方案,說要「將高鐵變廢鐵」。這句說話,雖然只是情感宣洩,但政府必須反省:「高鐵」本非邪惡,何以今天從學生到學者、建築地盤工人到新高鐵專家組、網民到文化界,萬眾一心齊聲反對?
原因是「高鐵」已被視為一個符號。所謂符號,是指一套價值觀與思想行為的一個簡單的視象呈現,例如骷髏頭象徵了邪惡。今天市民所反對的「高鐵」,象徵了政府的高鐵西九方案與此方案背後的不公義、反智與沒誠信。
西九方案的不公義
執筆之時,一批年輕人正在立法會門外作「斷食明志、呼喚良知」,以良知對抗不公義。反「高鐵」人士看清這不公義是制度化的,會不斷重複為禍,市民擋得了一刧擋不了第二刧,所以矛頭直指「騎刧」立法會的功能組別,揭穿工程界何鍾泰、商界林健鋒、地產建造界石禮謙,分別為中國建築及新昌營造的受薪董事,兩公司均有意競投高鐵工程; 會計界陳茂波、批發零售界方剛,身為九倉受薪董事而九倉有意競投高鐵車站上蓋物業。工程愈貴,利益集團分得愈多,所以有省三百億的錦上路方案也絕不考慮。反「高鐵」人士大喊「功能組別可恥」,正顯示了問題的根源。
七百億天價為少數使用者換來「城際鐵路」,令項目更顯不公義。政府估計每天9.9萬人次的旅客中,只有一成半是前往珠三角以外地區; 初期每天有114對列車來回深圳或廣州、只有24對到達其他城市; 因此高鐵其實只是一條城際鐵路,連接全國非主要功能。而現時平均每日只有不足5萬名內地旅客訪港,廣州直通車客量亦只九千人次,故港府估計的使用量水份極多。
西九方案除了浪費公帑,還毀了菜園村村民的家園,而政府至今未有就不同收地方案進行「社會影響評估」。菜園村附近有很多廢車場和貨櫃場,政府應先徵用這些半廢棄地,或乾脆採用錦上路站方案,遠離菜園村。其他地區也受影響,政府在1月8日的會議上首次披露,大角咀區共有47棟樓宇的數萬名居民,將會因高鐵而損失潛在發展權益; 別忘記大角咀區還有很多沒有地基的舊樓,居民的安全能不顧嗎?
西九方案的反智
政府在反「高鐵」人士理智的論述面前,無法以理服人,只不斷重複「要發展」、「不要被邊緣化」等沒有內容的濫調。最荒謬的,莫過於「一地兩檢」無法落實的問題,乘客可能要多花一兩個小時在內地車站下車接受檢查,整個快速客運的概念不攻自破,高鐵成為低鐵,結果是白花七百億之餘市民亦白白犧牲家園。對於如此關鍵問題,運輸及房屋局局長鄭汝樺竟說至今未有解決方法,而為她保駕護航的保皇派議員也一直避開這問題。
立法會議員梁家傑指,政府○五至○八年間只交過三份共三十六頁的文件給立法會議員,直至○九年底才公佈六百六十九億造價; 其他重要文件如交通影響評估,亦得泛民議員逼迫才肯交出。這在在暴露了政府從不專重科學論證,從不專重一個高智慧的公民社會的根本價值觀。
西九方案的沒誠信
為甚麼各方人士直斥鄭汝樺為「大話精」? 政府硬銷不計成本也要於西九興建總站的理據之一,是「全世界的高鐵總站都在市中心」,直到本週鄭汝樺在電視鏡頭前給記者問到何以廣州高鐵站在番禺,她竟以「不同地方有不同規劃」來搪塞。最新的謊言是鄭汝樺一直說西九方案沒有可行性研究報告,但事實是,公共專業聯盟在十月向當局索取可行性研究報告,當局十一月回信以報告內容涉及第三方利益而拒絕公開,證明報告存在; 政府要隱瞞甚麼?
政府又一直說西九總站不會令九龍交通惡化,但在1月8日在財委會上才被逼公開的「西九龍填海區發展交通研究」顯示,西九總站建成後會嚴重影響九龍區內18個路口,佐敦道須拓寬至13條行車線,彌敦道上多個路口不准轉彎,馬路切入公園及西九文化區,大舉破壞環境,而報告並無提出解决方法。再者,政府提出的每天五百萬元經濟損失,是基於高鐵經營後五十年可獲870億元經濟效益的假設,學者已評為瞎猜。
如無戲劇性發展,一月十五日立法會的撥款投票,在保皇派的護航下大概會通過。但政府贏了也是大敗,「高鐵」連同它背後的特區政府,將成為永恆的「不義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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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九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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